贵诚神色澹然,毫不紧张。>
他三十出头的样子,却是吏户出身,十几岁就跟着父亲走乡蹿里,跟南京城外的百姓打交道,见过的场面不少。>
如今又经过好几个月的特训,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场面就乱了阵脚。>
事实上,眼前这些佃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。>
他拿起了大喇叭(扩音器)——这是他在培训中因表现优秀,所得到的赏赐,乃是陛下从仙界带来的法宝。>
清丈专员虽有上千人,可得赐这大喇叭法宝的却只有十位。>
法宝在手,孙贵诚更加自信。>
他站直了,一手插着腰道:“乡亲们都没听我说完就骂起来了?既知陛下是仙女下凡,怎么就断定这清丈田亩不能给你们带来好处呢?”>
他洪亮的声音让佃户们一静。>
随即人群中一个颇为壮实的庄稼汉嚷道:“让我们交田赋是好处?湖弄三岁小孩儿呢!”>
孙贵诚看过去,笑问:“这位好汉叫什么?”>
庄稼汉略缩了缩,见没法躲过去,才道:“我叫谷二虎,怎么了?”>
孙贵诚道:“你如今佃着多少田地?”>
“将近三亩吧。”>
江南人稠地少,故而百姓人均耕种田亩数要远低于北方。而如莲塘村一带,多是上好的水浇田,百姓惯于精耕细作,往往三五亩田地便足为一家生计。>
所以,孙贵诚听了谷二虎的话毫不意外,接着问:“那你如今一年要交多少租子,多少役钱?”>
谷二虎也三十出头,虽是个庄稼汉,却并不湖涂,起码对种田的事一清二楚。>
他道:“小公爷心善,今夏降了租,秋粮只需交四成。至于役钱嘛,蒙陛下恩典,没了三饷等杂税摊派,下半年只需交五分银子。”>
孙贵诚听完就笑了,再问:“你佃的那三亩田原来可是自家的?”>
谷二虎露出犹豫之色,不说话。>
孙贵诚见状道:“你不说,我就当是的了。那么,现在我来给你算一笔账。>
如今朝廷在应天府的田税乃是上田水稻每亩本色半石,你们这边多是上好水田,精耕细作,若无灾害,每亩应能收两三石粮食吧?>
朝廷收半石,按亩产两石来算,不过两成半;若你收了亩产三石,也就一成半多点。>
你为了躲避田税,将田地投献给别人,虽不需要缴税了,可一年却要交四成的租子,等于说比正常田税多交了两三成。吃了这般大亏,你竟然还对收租的地主感恩戴德。>
谷二虎,你自己说一说,你蠢不蠢?”>
孙贵诚的这一番,再次让佃户们一片哗然,谷二虎则呆立在人群中。>
外围看戏的徐长远脸色难看,心道:没想到这朝廷派下来的清丈专员不仅能说会道大嗓门,居然还给这些佃户算了一比明帐,这下可要遭了。>
想了想,徐长远避开那些吏员的视线,在两个随从耳边滴咕了几句,随后那两个随从就混入了佃户之中。>
此时村头聚集的佃户有数百人,本就没什么秩序,哗然骚动之下,徐长远随从的混入并没有被注意到。>
此时,佃户们都在议论着孙贵诚这番话的可信度。>
“这什么专员说的真的假的?咱们只交租不交税竟然吃了大亏?”>
“我不会算大帐,但我知道,今秋田庄可是收了我们每亩一石多的租子。”>
“这朝廷要是真的每亩水田收半石,那我们可不是吃亏了?!”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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